桃花羞作無情死

每遇风物妙,恨不可旋即指点与君瞧。

《定风波》(意绮)

清水纯糖。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对完招后,意琦行略觉疲累,便要回去。一留衣拦住他:“你最近气色不大好,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奇怪的看他一眼,“哪有的事?好友多心了。”说着便回屋去,一留衣看他离去的背影,脚步略有虚浮,纯不似多年习武的根基,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回到屋内,径自睡去。这时艳阳当空,怎么也不是睡觉的时候,意琦行想,自己真是痴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消片刻,意识便开始昏昏沉沉,他来到一艘画舫,有人把酒相侯,笑盈盈地埋怨:“你来迟了,当自罚三杯?”

       他也浑不在意,接过酒自饮。一会儿,二人谈了会话,白衣人又在船头架起琴,与他和歌。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本就有些晕船,今日船身晃得格外厉害,再看水面风平浪静,以为是那人作弄他。“你别晃……我头晕。”岂料那白衣人眉头紧蹙,却尽力要将那曲子谱完。意琦行心中一动,尽力真开眼来,就见一留衣持戬在他室内挥舞着,意琦行屋内十分简洁,故而他也没有打坏什么东西。见意琦行醒来,他便停了手,面上竟是惊疑之色:“方才那人?……怎么不见了?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道:“有人来过?”

       一留衣更是诧异:“方才就在你身边,想是要加害于你,只是你一醒便不见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道:“若有欲加害于我,我便是睡着也能察觉,好友怕是错眼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留衣明明看到方才有个人伏在意琦行身上,像是吸他精气的样子,但意琦行的话也不无道理,以他绝代剑宿的本事,有人加害岂会不知?况方才变故来的太快,若真是有人,也不至自他眼底逃走,或许真是错觉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送走绮罗生,再度入梦。他自是神清气爽,画舫中的人却已多狼狈,见他又来才放下心来,颇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。“你那位朋友实在厉害,我险些丧命于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含笑,捏一捏他鼻子,“瞧你吓的,有我在,他动你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听他这样说便安心不少,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,仔仔细细将意琦行打量着,似是要找出哪里不对,又实在找不出不对。意琦行也任他瞧着,甚至还悠闲的品着方才被打断的好酒。良久,绮罗生终于发现:“你好似清减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道:“近日食量确然减了不少。”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瞪他:“你不是早就辟谷了?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点点头,沉吟着道:“恩……大概还要吃点的,我修的又非仙道,终归还是凡躯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这样说,绮罗生就这样信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总是不安稳:“一留衣都能看出来,可见影响是不小的。我担心常留在你这儿,于你身体有损。”说至最后,已有颤音,显是不忍,又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武道已有所成,这点损伤,不值什么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说的轻描淡写,浑不在意,绮罗生尤自道:“可我……我并不想害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握着他的手,似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他,一句句道:“无妨。无妨。”

       烟波浩渺,望不见边际,只有江心一片画舫载着俩人。

       又过月余,意琦行已不再练武,每日不是读书便是睡觉。

       他对外说是闭关,一留衣已久不曾见他。这日素还真寻上门来,说是苦境某处妖魔乱世,欲寻他一助。

       素还真一到通天道外便察觉妖气,只怕不好,便直接闯了进去。

       一留衣倒没觉得什么,素还真却大失惊色,意琦行的障眼法能瞒过一留衣,瞒过绮罗生,却不好瞒过素还真,只好道:“你出来吧,无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便见白雾袅袅,化出一俊美少年,那少年似是十分怕生,躲在意琦行身后不敢出来,又忍不住探出头来瞧他们。意琦行也不勉强他,只将手与他相叠。

       素还真原是请他去除妖,殊料这里就藏着一个大妖,虽无杀意,但灵气逼人,只怕道行不浅。再看意琦行,旁人看来不过略消瘦些,但他一生除妖卫道,见过的鬼魅精怪不知凡几,早看出意琦行受其影响至深,功体道行大不如前,但更怕意琦行已受其影响,一时间思绪纷纷,不由颇为懊悔此番的急躁。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倒是淡定,像是原知有此一日,“这是吾之好友,绮罗生。他秉性纯良,绝无恶意,素贤人不必烦扰,此番寻意某是为何事?”

       经此一节,只好另请他人,只是意琦行此举颇令人费解,他还怕意琦行不晓得厉害,出言提醒,“他吸食你功体,长此以往,只怕……”他怜悯的摇摇头,但见意琦行神色坚定,丝毫未曾动摇,像是他说的他早已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自己也糊里糊涂,他本是蜃妖,存于海中,存于有缘人的眼中,存于人们的遥想中,不知何时有了自己的意念。他来人世一遭,每每与人亲近,过不多久那人便要死去。他不知何故,但隐约觉得是自己的缘故,是自己带来的不祥。直到遇到意琦行,他不但丝毫不受他影响,他们还能一起说话,一起喝酒,相交投契,甚至意琦行还助他修成人形,他太珍惜这个朋友,满以为自身的诅咒已经结束,却听眼前这位道长说出这样的话,他一时分不清是意琦行欺瞒自己,还是这人别有用心。

       正自胡思乱想,又听意琦行道:“素贤人不必有心,意琦行晓得轻重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留衣听也知道此事严重,却不想此事连他也瞒过,气他欺瞒,更恼他不爱惜自己,语气便有几分不善,“这妖物留下是大害,你怎的如此想不开?他纵无心害你,也留他不得,再这么下去,你的身体又怎么受得住?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一脸认真:“你看,我名字里有他的姓,也是一场缘分。他本心不坏,也没做什么错事,将来或成正道助力也未可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绮罗生至此已知这些人所的不假了,原来自己还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。他是极不愿的,但要说就此离开意琦行,又怎舍得?相处多日,他已习惯,纵是妖物,早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人的感情。

       素还真与一留衣不不知何时已被意琦行劝走,他见绮罗生尤自拧着眉头,他替他抚开,安慰道,“那些人的话,你不必在意。原来如何,还是如何,没有变。”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心生感动,却也知道这样不是个办法,怯懦道,“可我怕……”他没敢再说下去,只怕一语成谶。他怕他像之前那些人一样,会死亡,会离他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知他心思,拍拍他肩,宽慰伊,“你已修人形,不必再侵入人的意识,便无大碍,只是不会控制灵力,我今日遍查典籍,便是为此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你并未向我说明,我……我本无意害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正值少年,极少这般露怯, 平时其实很有些意气风发,意琦行最爱看他得意时的神采,心中老大不忍。想绮罗生自有傲骨,无故受人如此馈赠,心中怎能安稳?

       果听绮罗生道:“累你至此,我怎能心安?怎能心安?”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早知养这大妖是极危险之事,但有舍不得绮罗生,是以瞒着众人。见绮罗生一双眼几乎落下泪来,忙剖白心意,“这是我的一点私心,我想留住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就这一点执念,意琦行纵是功体尽废,也不后悔。”他仗着自己根基深厚,自他寄身依赖,意琦行便以自身精血喂养,其中情谊自不为外人所知,亦不愿绮罗生为此有所压力。

       绮罗生早视他为至亲,虽也分不清这份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存在,但要他离开意琦行,是万万舍不得的。乍听意琦行这样说,心中又是欢喜,又是怅然。“我也不想离开你的,我们在一块儿,长长久久的。只是,你当真不要紧么?”

       他二人从不是遇到问题就轻易退缩之人,只是顾及对方总比顾及自己多些,如今心结既解,便似什么都不是问题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意琦行很高兴,绮罗生也很高兴。“恩,管他呢,总会有解决的办法,我们一起,总能找到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又三年,谁也不知绮罗生与意琦行怎样了,只是玉阳江畔,青山秀水间多了一处绮丽的画舫,隐有弹琴和歌之声。

      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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